清明时,节雨纷纷
高二7班 胡菁菁
火舌炙热的气浪轻拂过我的面庞,就像婴儿初始生长的地方,那样温暖。漫天的纸灰像雪花一样飘飘洒洒,那一瞬间,我才顿悟,一代代人就是靠着这样美好的愿望,以寄哀思。 —题记
五号的清晨,睡意朦胧地睁开眼。前几日温暖的光晕已经被灰蒙蒙的白光所覆盖,仅留的那一丝缝隙时不时钻入风的哀鸣。撩起窗帘,我静静凝视着被巨大灰暗所笼罩的小小天空,才想起今天是怎样一个严肃的日子。
懒懒地披了件睡衣,走出房门。母亲果然正一脸虔诚的叠着“元宝”——那是给逝者烧用的纸钱。还记得儿时,母亲对我说过,人死了回去往另一个世界,在那里,没有钱会受冻挨饿,会有小鬼欺负你……而后微笑的看着我,压低声音神秘的对我说,“昨天你外公托梦给我了……要是我死了你要记得常烧纸给我哦!”那时的我并不领情母亲的这套迷信说,总批判她仍残留着封建思想,是个“老顽固”。
现在的我更是不屑于相信鬼神之说。许是仗着读了几本书,更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。
见我出了房门,母亲头也不抬,只淡淡说了句:“早饭桌上有,自己解决吧。”我惊讶于她一改往日的冷淡,但我一时也说不出什么。
但我坐下吃早饭,我才隐隐听见几句呢喃声。想起母亲也说过,边念经边折元宝才有用。我偷偷瞄了眼母亲,她这样庄重的神情,将她密布的皱纹显露无疑。不娴熟的手法让我想起她前些天那张略带讨好之意的脸,央求着我教她怎么折。不知染了多少回的发丝还是隐隐透着白,而一头酒红色的短发远远看上去却像一只滑稽的火鸡。身上永远穿着那几件带着樟脑丸气息的过时毛衣……我不忍再看下去,几乎是带着一种罪恶感,我也不由自主地帮起了忙。此时,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……
入夜,是时候去烧纸了。这件“大事”仿佛夺去了母亲一天的微笑和活力,看着她沉重笨拙的身影,我真怕她会招架不住。我拉着母亲的手,熟悉的在黑暗中走下楼梯,习惯的在路旁画一个圈,开一个口,接过封好的纸袋和特意数好的八个元宝——寓意捎钱的小鬼神官发财,莫贪了袋子里的钱……这一切我都曾那么抗拒,却又莫名的烂熟于心,仿佛是生来就知,仿佛是天性。
最后是母亲点的火,因为我自小怕火,所以最后一步总是母亲亲力亲为。这一切都燃起来了,红火的光亮驱散了这一天的阴寒,也照亮了我俩的脸庞。
这火,来势汹汹,往常母亲总要赶着火灭之前许些个陈词滥调。而今天,却异常沉默。这火,在一年又一年中,夺走了母亲的年华,以不其然的方式,给生者以希望,给逝者以慰怀。
母亲轻轻依着我,正如我儿时轻依着她,仰起头问我什么时候能长大。这个时刻,我们彼此都仿佛回到十年前,我仍是个孩子,她仍是我貌美的母亲。我不知道她曾多少次感慨,她也不知道我多少次惆怅。她慨叹年华易逝,我忧愁时光缓慢。
但这火,总会熄灭,也总会燃起,正如这世间万物一次次无怨无悔的轮回。袅袅青烟中,究竟怀着生者怎样的愿望?这份哀思是否能传递给逝者?我们谁也无从得知。
只是,今年清明时,节雨仍纷纷。